“别想了,先找吃的吧。”赵匡胤苦笑。
天光微亮,林间湿气未散,昨夜的暴雨让大地泛着水光。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苦味。赵匡胤与郑子明沿着泥泞的官道走着,脚步一深一浅。衣衫虽已半干,却仍沾满泥点。
忽然,道前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车轮声,伴着雨后轻雾,隐约可见一辆小木车慢慢驶来。车上搭着油布,天桥一头支着一口大筐,筐里堆满了彩伞,红绿交错,在阴灰的天光里分外醒目。
郑子明眼睛一亮,咧嘴笑道:“正好,买把伞去。”
赵匡胤笑着点头:“好,记得别惹事。”
郑子明大步迎上,嗓门洪亮:“掌柜的,这伞卖不卖?”
那人应声答:“卖!”
“我买一把!”
“你挑吧。”
卖伞的把车停下,用一根枣木棍支着,自己退到一旁。郑子明拿起一把伞,往上一撑。只听“咯吧”一声脆响伞骨断了。
“这什么破伞?糊弄人呢!”他一撇手,“啪”地扔到泥地里。
又抓起一把,再撑,“胯!”伞骨又折了。
“啪!”又扔到地上。
卖伞的脸色沉了下来,忍不住吼道:“黑大个,你先别动!坏了两把,你要不要?”
“破伞谁要?”
“你自己弄坏的,得赔钱!”
“它不结实,怪我?”
“哪有撑伞那么使劲的?你拿它当铁扇使啊!”
两人越说越僵,卖伞的怒道:“给钱!”
郑子明叉腰:“没听说坏伞还要钱?有钱我也不给你花!”
“你这黑大个成心搅我买卖!”
“你敢骂我?个子是我爹娘生的,又碍着你了?”
“少废话,给钱!”
“不给!”
“不给不行!”
“那能怎么的?”
话未落音,郑子明一推,卖伞的退了几步,脚下打滑,差点摔倒。气得他卷起袖口,喝道:“黑大个!你还敢打人?”
郑子明冷哼:“打你?那是看得起你!”
这时赵匡胤从树林里急步走出,脸色一沉,暗想:这黑兄弟,真是惹事不怕大。
“兄弟,住手!”他拦在中间,将郑子明推到一边,对卖伞的深深一揖:“这位仁兄息怒,我兄弟是个粗人,不懂规矩,坏的伞我们照价赔。”
卖伞的看了看他,原本的怒气渐渐散去。他仔细一瞧,忽然一怔,似觉眼熟。
“朋友,”那人语气和缓了,“冲你这几句话,算了,算了。”
郑子明却还不依不饶,嘴里嘀咕:“没个完,非揍他不可!”
赵匡胤沉声道:“兄弟,够了!这事是你不对。拿人家东西该小心点,你这力气支伞,当打铁么?他一日辛苦,卖一把伞能赚几个钱?你坏了两把,他白干半天。你也做过买卖,怎么不晓人情?”
郑子明一怔,抓了抓头,讪讪笑道:“哎呀,对,对!是我错了。掌柜的,我这人心急,嘴又笨,您别和我一般见识。”
卖伞的见他认错,反倒笑了:“罢了罢了,粗人豪气,不记你错。二位贵姓?做哪行的?”
赵匡胤不敢报名,只淡淡一笑。谁知郑子明又抢着道:“我姓郑,叫郑子明,小名黑娃,卖油的。至于这位”他指着赵匡胤,“他可不简单!闹过勾栏院,杀了皇上俩美人,你听过没?”
赵匡胤心头一惊,连连摆手,暗骂他糊涂。
卖伞的一听,先是怔住,继而脸上露出惊异,急忙上前深施一礼:“啊呀!原来是大闹勾栏院的赵公子!久闻其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赵匡胤无奈,只好正色道:“掌柜的,莫如此称。我乃朝廷罪人,杀人凶手,不足挂齿。”
卖伞的摇头叹息:“不!那是皇帝昏聩,有眼无珠。世上英雄,往往为奸佞所害。若天道昭昭,公子当有再起之日。若能安天下、除奸邪,必垂名青史,万世流芳!”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赵匡胤听得肃然起敬,心头暗动:这卖伞人看似凡俗,却志气非凡。
他拱手道:“仁兄之言,使我受益良多。将来若得重整河山,必不忘今日一席。”
卖伞的淡然一笑:“我不过贩伞糊口,庸庸碌碌,怎敢妄谈天下?”
赵匡胤道:“错!富贵之家,不必皆出良材;寒门之士,亦能扶世。汉高祖刘邦,本泗上亭长;韩信受胯下之辱,终登拜帅;刘备卖草鞋,张飞屠肉,关羽贩伞卖刀,皆成名将。世间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卖伞的眼中光芒微闪,低声道:“赵公子金石良言,某永记在心。”
“敢问仁兄贵姓?”
“徽州人,姓柴名荣,字君贵。父亡家败,流落至此,只能贩伞度日。”
赵匡胤心中一动。柴荣此人谈吐不俗,胸中丘壑,远胜寻常商贾。他抬头凝望天光,微笑道:“柴兄,你我一见如故,不若结为金兰兄弟,生死与共,可否?”
柴荣一怔,旋即躬身一礼:“求之不得,屈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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