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风带着露气,掠过双锁山的松林,叶尖上晶莹的露珠一颗颗滚落。山寨内的气氛,却与这清晨的宁静全然相反暗潮翻涌,如压着雷霆。
刘金定听闻高君保连夜不辞而别,还将那柄定婚信物打将银鞭留在房中,气得浑身发抖,心头的怒火几乎要烧穿胸膛。她脸色雪白,胸口起伏不定,银牙咬得“咯崩崩”直响。
“好一个负心薄义的小人!”她怒声骂道,声音中带着颤抖的哭腔,“竟敢留下银鞭退婚,羞辱于我!我刘金定要亲自赶赴寿州,找高君保算这笔账!”
她说着,双眸含泪,然而泪光之中却闪着如刀的寒芒。那是一种被背叛的痛,也是一种不容轻侮的傲。
刘大奈在厅中闻言,只觉胸口发堵,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良久,才长叹一声,喃喃道:
“唉,我这老眼昏花,看错了人。原以为他是忠勇之子,谁料竟是白眼狼一只。撕毁婚约,弃信物而逃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痴心女子负心汉。”
他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茶盏碎裂,热茶溅在手上也浑然不觉。
“他若真拿婚姻当儿戏,耍弄我父女,我定要与高家对质,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要讨个公道!”
说罢,他望向金定,语气渐柔:“孩子,别急。凡事要明查。也许高君保下山另有缘故。若真是无情无义,为父自会出头,去汴梁找皇上评理!”
刘虎在旁冷笑一声,火气上头:“爹,您还替他开脱?那高君保一看就是个小白脸儿,没什么好心眼!我早说该宰了他,您非说是英雄好汉,如今呢?人家甩了咱妹妹,还留个信物挖苦咱!我妹妹找不着婆家吗?非得他不可?两条腿的男子满地都是!他仗着家有权有势,拿婚姻当笑话,女人当玩物要找他干什么?强扭的瓜儿不甜!”
他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怒斥。
“畜牲!”
“啪!”刘大奈抡起巴掌,又是一记响亮耳光。昨日打的右脸,今日又补了左脸,两边肿成一般高。
刘虎捂着腮帮子,跪地请罪:“爹,孩儿知错。”
刘大奈怒气未消,拍案而起:“不会说人话就别张嘴!刘家祖祖辈辈行的是忠义正道,讲的是男忠女贤。如今全寨都知金定招夫,喜酒都喝了。如今你叫我明天再立招牌?这不是当众打老夫的脸?要这把胡子还怎么见人?!”
他怒喝一声,又回身看向女儿。
“金定,你虽是女子,却明理识大。为父如今年老,你比我通达。听我一言:高君保虽负你情,但他也是背母私逃,救父心切。高怀德流落敌营,生死未卜,也不失为孝子。若他只是去寿州救驾,尚可原谅。你去前敌寻他,若他悔改回心,为父自许你二人团圆;若他真是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你便传信回来我带双锁山兵马去寿州,把他的人头提回来!”
刘金定抿着唇,泪如断珠。她缓缓跪下,哽咽道:“女儿命苦,遇此薄幸郎,累爹爹操心。女儿不怨,只求能当面问他为何欺我!”
说完,她擦去泪水,神色转为坚毅。
“爹爹,女儿不带兵去寿州了。只是带春兰、夏莲她们四个丫头,另叫刘凯带路。事成与否,必回报爹爹。”
“好!”刘大奈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怜惜,“不论成败,都要活着回来。”
刘金定点头,拱手告退。
很快,山寨里又响起备马声。刘凯换上马童装束,四个丫鬟换上短靠劲衣。刘金定摘下珠翠环佩,素颜纱帕掩面,将银装钢枪与打将鞭插入鹿皮囊,束在马鞍之侧。
黎明的风吹动她的衣袂,长发如墨,眼神坚定如剑。她回望山寨一眼,拱手拜别父亲。
“爹爹,等我消息。”
六骑人影,踏着晨雾,消失在山道尽头。
高君保前夜四更偷下山来,一路疾驰。山路崎岖,石砾飞溅,他咬牙不顾,任鞭声与风声交织在耳边。
天边鱼肚微白时,已离双锁山数十里。远处,寿州的山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远处寿州在层叠的山影间若隐若现。北风猎猎,卷起战场上的血腥与尘土,灌入口鼻,腥咸中带着焦灼的味道。
高君保策马疾驰,一路尘沙飞扬。连夜赶路,铁蹄踏碎枯草,星光被风割裂。他本该找一处小镇打尖休息,等到半夜再伺机闯营。可这少年心高气盛,初出疆场的热血正燃他心想:“黑夜正好隐蔽,趁今夜冲过去,岂不更快?”
他抬头看了看那如墨的夜空,心里竟有几分豪气。
“等我到寿州,舅舅必设御宴相迎,何必耽搁?少爷我马上就闯进去,拿下首功,也让那刘金定看看高君保不是吃闲饭的!”
想到这,他一拉缰绳,披盔执枪,振衣上马,也不辨方向,径直催马向前。
原来他闯的正是北营。
南唐大帅林文善虽四面围困寿州,但布阵却有轻重之分。南营是主帅大帐所在,精兵如云。其次便是北营因其地势最要,从寿州通往汴梁的官道便经此处,路近且平。若北营失守,南唐大军便如漏水之桶,守势尽失。故此处设重兵把守,烽火台密布,壕沟纵横,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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