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贼人已走,刘金定翻身下马,扑跪在一辆残破的囚车前,车内正是被捆缚的父亲刘大奈和兄长刘凯。两人早已遍体鳞伤,血污干涸。刘金定扑通一声磕头,声泪俱下:“爹!哥哥!是金定来迟一步,让你们受苦了……金定罪该万死!”
刘大奈眼睛模糊,望着这位披甲带刀、浑身带血的女儿,老泪纵横:“傻丫头……你来了……这山,这寨,这些兄弟们,总算没完……左天鹏那畜生,狼心狗肺,勾结南唐奸贼,害得寨破人亡,他罪不容诛!”
刘金定红着眼圈点头:“爹,金定已经亲手将左天鹏剁为两段,砍下人头,替咱们弟兄报仇雪恨!”她一边说,一边把那颗绑着乱发的头颅提起,像一块血色令牌般挂在马侧。喽兵们看了,无不落泪,低头痛哭。
“还有毛盖、常海两个贼人。”刘大奈咬牙切齿。
“那两个畜生趁乱逃走了,暂时没能擒下。”金定低声回道,语气中满是愧疚。
刘虎的妻子拉着怀中女儿走近:“妹妹,多亏你回山得及时,若再迟些,怕是我和这孩子都没命了。”
刘金定上前握住嫂嫂的手,低声安慰,又向喽兵们扫视一圈。只见一众山寨兄弟跪了一地,有的泪流满面,有的低头不语,有的满脸羞愧。
一个喽兵哽咽道:“小姐,是我们糊涂了,上了贼人的当。”
另一个喃喃:“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寨主,求小姐饶命,今后一定悔过自新,誓死效忠!”
刘金定冷冷一叹:“你们也是被逼无奈。愿意回山重整家园的,便随我们走;若谁心不甘情不愿,可自行离开,日后莫要再提双锁山三字。我们今日重归山寨,中途不许再有人脱队!”众人伏地叩头,山谷中回荡着“愿追小姐赴死”“愿立功赎罪”的誓言。
队伍调转车头,踏上回山之路。沿途焦土遍地,山道两旁是烧焦的树干与破败的栏杆,像是经历了一场炼狱。刘大奈靠在车中,语气低沉:“金定,你这几日去了哪?那高君保,可曾见到?”
这句话一出口,仿佛戳在了刘金定心头最软处。她轻轻垂头,眸中闪过一抹痛色,声音带着哽咽:“爹……我去了寿州,为找他闯入敌营,连杀四门,拼死进城,只为给他探病、送药。可他……他装作不认得我,说他是高家的人,我不过是山寨女儿……”
说到此处,泪珠大颗滚落。她咬着牙低声道:“从今往后,女儿再不提这桩孽缘!他高君保无情,我刘金定便绝义!我宁可这一生不嫁,随您左右,待将来您百年之后,我便找座深山古庙修行礼佛,了断尘缘!”
车内寂静无声。刘大奈沉默许久,叹了一口气:“金定,你是个烈性人,可这事……为父总觉得,君保那孩子不像是那等薄情寡义之人。他不认你,怕是另有隐情。”
刘虎在旁边听不下去,握拳怒道:“什么隐情?那小子是个负心汉!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刘龙劝道:“得了吧,咱们一家人重聚要紧,妹妹不嫁他也是命。”
“好妹妹,”嫂子也轻声劝慰,“先别气坏了身子,进庄后和嫂子住些时日,散散心,别什么都往心里压。”
刘金定点了点头,可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她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山影,心头却是一片混乱。
当晚,队伍回到双锁山。山寨已是一片废墟,寨墙破败,屋舍倒塌,焦土残垣处处皆是。可当刘金定一声令下,众人便点起松明,升起火堆,埋锅做饭、修缮房屋,忙得热火朝天。
寨中空地上立起灵棚,将被杀的喽兵尸体一一收敛,置于白布棺中,按兄弟亲属分别标记。第二日,众人齐聚,为亡者吊祭,摆出左天鹏首级祭台前。悲声震山,火焰冲天。
三日后,山寨恢复了一些生机,但伤亡极重,死伤与逃亡者加起来百余人,元气大伤。刘大奈因忧思伤神,又旧伤未愈,终于在第三日病倒卧床不起。
刘龙夫妻在榻前守夜,刘虎负责前山修建,喽兵分班巡逻。刘金定脚不沾地,奔波于各处,亲自为伤兵换药包扎,可山中药物短缺,又无银钱采买,令她焦心如焚。
她站在父亲床前,看着那张消瘦的老脸,心中如刀割。
“不能再等了,”她下定决心,“只有一个法子上紫霞宫找师父讨药。”
第二天拂晓,她换上轻便衣甲,向父兄辞行。
“爹,孩儿要走一趟紫霞宫,为您讨药。等我回来,咱们父女再好好说说话。”
刘大奈握着她的手:“金定,老爹舍不得你走。我这把老骨头,死便死了。如今大宋军情紧要,我怕你一走,营中找你,你不在会误了事啊。你别因一桩儿女情事便心灰意冷。高君保未必真无情,你能原谅他就原谅。咱们山寨需要你,大宋也需要你。”
刘金定咬着嘴唇,强忍泪水:“若他心里还有我,三日之内早该上山来了。可他没有……我也不等了。我这就送大哥大嫂回庄,安置好他们,明天便上山找师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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