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荒烟散尽。双锁山下,残阳如血,焦黑的山石间还透着被焚后的热气。
刘金定刚离开山寨不到半日,一行人影便缓缓出现在山脚的乱石道上。为首那人青袍束腰,眉目俊朗,却面色微白,脚步微颤,正是高君保。
他一路上都在暗暗咳嗽,胸口隐隐作痛。那场“摘盔卸甲风”虽已大好,却仍让他体力不支。赵美容不舍,连留三日,直到他能骑马为止,这才目送他带着数名家将、抬着礼物上路。
如今立在山下,望着这曾被他拒之门外的地方,高君保心中五味翻涌。
他想起刘金定那夜泪眼含怒的模样,又想起她带兵出征时的坚毅。
“刘家父女把我待若上宾,我却以冷言回报……如今倒要厚着脸皮求上门,她见我,还不劈头给我两刀?”
他叹了口气,又苦笑着摇头。
“罢了,脚下的路是自己走的,怨不得人。若她真要骂我、打我,我也该受。”
想到这里,他反倒轻松几分,整了整衣襟,抬头望向山门。
可眼前的一幕,让他心头一凛
山寨大旗不见踪影,寨门半开半掩,门框焦黑,山风卷着灰烬在空中打转。几个喽兵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神情木然。女人们抱着孩子来往其间,脸上尽是哀色。
“这……怎么回事?”
高君保心中突突直跳,脚步加快。
他让随行军卒留在山下,自个儿沿着石阶往上走。
“军兵弟兄,辛苦了。”他尽量语气和缓。
几个喽兵抬头,见是个英俊的公子哥儿,眼神中闪过一丝戒备。有人冷声道:“心不苦,肝苦。你有何贵干?”
“在下姓高,有事求见刘寨主。”
“老寨主病重,不见客。”
“病重?得了什么病?”
“你管得着吗?”那人语气愈发不耐烦,“赶紧走吧,别在这添堵。”
高君保脸色涨红,却忍了下来:“我是来给刘伯父送礼的。”
喽兵嗤笑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前几天也来个‘送礼的’,结果差点把我们寨主送上西天!”
高君保只得再退一步:“那我见少寨主总行吧?”
“少寨主回刘家庄去了。”
“那……刘小姐呢?”
喽兵眼神一变,露出一丝揶揄:“哎哟,绕来绕去,不就是冲小姐来的?早说啊,省得废话!”
“是……我是来求见刘小姐。”
“你长几个脑袋?”
高君保一愣:“……一个。”
“一个脑袋也敢见小姐?你活腻味了吧?我们小姐是谁都能见的?照照水泡看看自己那模样,赶紧滚!”
几个喽兵起哄大笑。高君保再忍不住,眉头一皱,喝道:“放肆!你们可知我是谁?我乃大宋营战将高君保,是你们小姐的未婚夫!尔等竟敢轻慢!”
喽兵愣了愣,旋即皮笑肉不笑地作了个揖:“哎呀,原来是高公子!咱们真没认出来,您稍等,我去通报。”
说完转身入寨。
不多时,刘凯快步出来。
他如今已是副寨主,披着青色战甲,神情冷峻。探子早就来报,高君保来了。刘凯心中本气不小,便让手下挖苦几句,看他是否改了当日那副傲气。果然,高君保不改旧性,一句话就恼了。
刘凯快步上前,佯装不识,声音冷硬:“喽兵,谁在外头嚷嚷?”
“禀副寨主,是宋营的高少爷。”
刘凯眉头一挑,刻意加重语气:“宋将?我们双锁山是占山为王的好汉,专杀贪官夺印。咱们与官兵势同水火,他来干什么?”
高君保眼前一亮,忙迎上去:“刘凯兄!是我,高君保啊。”
刘凯冷眼打量他一番,从头到脚。
“哪个高君保?不认识。”
这一下,高君保脸上彻底挂不住。
他心里苦笑当初人家上门,他装病假死,如今轮到自己碰壁,算是报应。
他低声说道:“刘凯哥哥,别难为我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你们小姐,也对不起刘伯父。我娘气得要打我,元帅要杀我,皇上特旨让我亲自上山请罪。请你高抬贵手,成全我一面之缘吧。”
刘凯神情微变,心中起了波澜。面前这人面色憔悴,语气真挚,显然已非当日那副傲态。可他又想到小姐受的委屈,心头那股恨意仍未消。
“高将军,”他淡淡道,“你说什么请罪、请人,我不懂。这山上不留官人。你若是探亲,去别处;你若为公事,请回吧。”
“刘凯”高君保上前一步,声音低沉,“我不是来打仗的。我与小姐的婚约,你也清楚。我今日是来认错,不是来逼她。我若得见她一面,让她骂我一顿,我心里也能安生。”
山风呜咽,云色低沉。双锁山的焦烟尚未散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苦味。刘凯立在寨门内,神色阴冷,手中紧握长枪,眼神如刀。高君保站在门外,风吹起他的衣袂,脸色苍白,神情恭敬中透着几分忐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杨府群英记请大家收藏:(m.zjsw.org)杨府群英记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