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散尽,帐外一片幽冷。营中号鼓未响,天地却仿佛提早惊醒。雾气笼罩金龙阵,如同战场上凝结的杀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潘仁美立于帅帐之中,负手踱步,眼神阴沉。他心中那条毒蛇已盘桓多时,如今终于找到了可乘之机。儿子潘豹之死,他表面认命,心里却早已滴血成仇。他知道,若想报此杀子之仇,不能明来,只能暗算。杨家将今时不同往日,若无过错在身,怎可轻易动他?于是他绞尽脑汁,设下这条毒计擅提点卯,设局误时,借军纪之名行杀将之实。
他唤来黄龙,低声吩咐:“今夜三更击鼓,天亮前点卯,一声不响,令军卒更换卯牌,按三卯论罚。务使令公误时入营,连犯军律。”黄龙听罢,心知这是要动杀手,却不敢多言,只得领命而退。潘仁美冷冷一笑,目光如刀,心中自语:“杨继业,此番我让你有口难辩,看你如何逃脱军法!”
另一边,老令公杨继业正伏案沉思。昏黄的油灯下,他的脸憔悴而沉郁。金沙滩一战犹在眼前,八子阵亡六位,如今仅存杨景、七郎守在芦沟桥危地。他夜夜梦回,常惊醒于子孙血染疆场的幻象中。这一晚,他辗转反侧,直到天色微明,方才疲惫入睡。
忽然,营外战鼓骤响,如雷霆贯耳,将他从梦中惊醒。他猛然坐起,心头一跳:“这不是敌袭之鼓,是升帐号声!”他急唤:“来人,是什么时辰了?为何升帐鼓响?”军卒慌张道:“不知为何,今早早早击鼓,已挂出误卯牌了。”
“误卯?!”杨继业骤然一震,寒意直透脊背。他披甲整装,急上战马,直奔帅帐。到了营前,竟见三道卯牌挂在门侧,白底黑字,字字如刀:头卯不到,责打四十;二卯不到,责打八十;三卯不到斩!
他一眼望去,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巨响,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强压心中惊怒,他翻身下马,拱手抱拳,高声禀道:“末将杨继业,告进帅帐!”
帐内,潘仁美正等这一刻。他眉头轻挑,朗声喝道:“杨继业何在!”声音未落,门外已应声跪倒:“末将在此!”潘仁美心中冷笑:想你今日三卯全误,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他竟赶上了最后一卯。
“传将令,杨继业进帐听审!”
令公屏息走入帅帐,跪地叩首。潘仁美居高临下,语声森然:“杨继业,你可知罪?”
“元帅,末将实在不知所犯何罪。”令公抬首,目光清明,不见半分惧色。
“哼!擅误两卯,你还敢狡辩?此乃军中大忌,违我禁律十七条,触斩律五十四条!”
“末将前夜确不知提前点卯之事,万望元帅明察!”令公语气沉稳,眼神中却有一抹茫然和疑惧。他一生行军作战,从无误卯之事,今遭此责,委实难解。
潘仁美冷冷打断:“少装糊涂!本帅升帐,满营将士皆知,唯你装睡误时,岂非蔑视帅威?”说罢一拍案几,“来人!将杨继业拉下去,重责八十军棍!”
军卒闻令而动,将令公按倒在地,褪去上甲,露出嶙峋脊背。
老令公垂首无语,心知今日劫难难避,只能默默承受。他紧咬牙关,双手握拳,背脊挺直,不言一语。汗水自鬓角滴落,染湿发鬓,却无一声哀号。
前几棍尚可忍受,可至三十几下,军棍落处皮开肉绽,血迹斑斑。将卒们皆是杨家故旧,眼看令公受辱,眼眶欲裂,可又不敢违抗军令,只得一边打一边暗自垂泪。
这时,众将实在看不下去,一同上前跪倒在地,齐声恳求:“元帅!念令公年迈有功,且并无悖法之意,请宽恕此责!”
潘仁美眉心微蹙,心头一冷:众人求情,若执意重责,恐失军心。但若就此罢手,岂不让杨继业逃脱?
他面沉似水,缓缓开口:“看在诸将情面,本帅网开一面。将杨继业扶起!”
军卒将遍体鳞伤的老令公缓缓搀起,鲜血浸透战袍,伤痕累累。令公咬牙站起,抱拳躬身:“谢元帅不杀之恩。”
潘仁美冷笑不语,暗忖:“这只是个开始。杨继业,杀子之仇,怎可只凭几棍了事?”
而这片刻的平静之下,一场更大的风暴,已悄然逼近……
夜色犹未散尽,天边泛出鱼肚白,金鼓声中,寒风猎猎。潘仁美大帐之中,气氛冷凝如霜。杨继业跌坐于营前,满脸血迹,神情倔强而悲凉,身上杖痕犹新,疼痛如火,仿佛每一道鞭痕都灼烧着他骨子里的忠义与耻辱。
潘仁美立于案前,微微一笑,眼角的冷意如刀锋割人:“杨继业,打得你委屈不委屈?”
老令公咬牙,血气翻涌,沉声答道:“我心屈,命不屈。”这话沉如铁石,却无力挽回半分颜面。他知道,嘴上再辩,亦无济于事;君子藏锋,不斗口,唯斗志。
“该打不该打?”潘仁美步步紧逼。
“该打。”杨继业声音沙哑,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碾出来的。
“为什么事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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