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的。”
“杀了几个?”
“五六个。”
孟良点头:“干得漂亮。快走,夜长梦多。”
二人隐入夜色,绕街奔入杨府后门。门响三声,门房将二人放入,直奔无佞楼而去。
远处天边,夜云低垂,风声凛冽,似乎也在替那含冤而死的姑娘哭诉哀鸣……
夜深风静,天波府的灯还亮着。檀香缭绕,烛影摇红,病榻上的老太君靠在枕头上,面色虽仍苍白,却比前几日好了些。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清亮,不再那样浑浊。
杨景正守在榻前,甲衣未脱,背挺得笔直。老太君见了,声音微弱而慈爱:“景儿,你怎么回来了?”
“进京有些公事,顺便……回来看看娘。”杨景语气平稳,却难掩疲惫。
老太君又问:“回来几个人?”
“就我自己。”杨景低下头,不敢看母亲的眼睛。他不能说孟良、焦赞也跟了来。
话音未落,外头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两条熟悉的身影闯进来。
“娘,我们也回来了,给您磕头来啦!”焦赞和孟良齐声道。
孟良还没跪下,屋里的人就全愣了焦赞浑身是血,发髻歪乱,面上还溅着暗红的斑点。烛光映着那血色,像要渗出地板。
“老天爷!”丫鬟们惊呼,连老太君的手也抖了一下。
孟良却一脸兴奋:“娘,这回您的病准能好了!”
“怎么个好法?”杨景沉声问。
“老焦把谢金吾宰了,还连带剁了他家五六口,替您出了口恶气!”孟良一拍大腿,理直气壮。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
老太君只觉胸口一窒,呼吸一顿,额头汗珠滚落。她的病原本是气出来的,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刺激,竟让她全身汗流如雨。半晌,她竟慢慢喘匀了气,胸口反而轻松不少。
“八姐、九妹扶我坐起来。”
“娘,您能坐吗?”
“没事,我觉得头不那么沉了。”
老太君艰难地坐直身子,抹去额角的冷汗,目光冷冽地扫向焦赞。
焦赞满脸憨笑:“这药好使啊,娘这下真好了!”
老太君沉声问:“杨景,你老实说,你是怎么回来的?”
杨景不敢欺瞒,只得将原委一五一十讲出。老太君的脸色渐渐阴沉,等他说完,又转向焦赞:“你杀人的事,怎么回事?”
焦赞理直气壮:“娘,我看不过去!那狗状元仗着有权有势,逼死姑娘,还欺到您头上。我焦赞这条命不要,也要给您出气!”
老太君叹息一声,胸中翻腾的既是疼爱,也有忧惧。她颤着声道:“这下可闯下祸了。景儿私离边关,本已触法;如今又杀了朝廷新状元那可是兵部司马王强的女婿,皇上亲点的红人。哪有这般闹法的!”
她顿了顿,眼神一转,立刻下了决断。
“杨景!快,给焦赞换衣服。你们三人立刻回边关,谁问起什么,都说不知道!听清楚了吗?”
杨景怔在当场,心口发堵。
这一趟,他本想回京省亲,给母亲添点安慰;谁料焦、孟一怒行事,如今反惹下祸端。
老太君看着他沉默的神色,知他心乱,声音里却透出几分刚毅:“还愣着干什么?走!家里的事我顶着!”
“娘”杨景哽声。
焦赞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怒声道:“娘您放心,若再有人敢动您半分,我焦赞把这京城翻个底朝天!”
老太君摆手,闭上眼,不再言语。
天色微明,天波府的后门悄然打开。三骑并行,蹄声如雷,顺着顺龙大街直奔东城门。晨雾翻滚,街头尚无人烟,他们如三道暗影,冲破京城的重雾。
出了城,马儿疾驰五十多里,直到烈日初升,杨景才勒缰停下。
焦赞哈哈大笑:“这趟来得痛快!娘的气出了,谢金吾那狗贼的命也没白丢。”
杨景却面色如铁:“出气是出了,命也没白丢,可祸事闯大了!杀了新科状元,朝廷岂能不问?”
孟良不以为然:“你不说我不说,天晓得?”
杨景冷声道:“鸟飞有影,纸里包不住火,雪里埋不住死人。你以为杀了状元还能藏得住?”
焦赞愣了愣,脸色一僵,忽然想起那句血书在墙心底直打鼓,却不敢作声。
“听着,”杨景沉声吩咐,“回到边关,对谁都不许提这事。岳胜问起,也只说你们偷跑去了别处,听明白了吗?”
焦赞连连点头:“明白!打死也不说!”
他们一路风尘仆仆,昼夜兼行。几日后,边关的旗帜已隐约可见。
杨景入营,先叫来岳胜。
“我走后,边关可有事?”
“没事。”岳胜笑道,“就是把孟良、焦赞给丢了,把我急得要命!”
杨景道:“是他们私自跟我进京了。”
岳胜一拍大腿:“这俩活宝!老太君身子可还好?”
杨景点头:“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只是……心病又添了。”
岳胜看他神色凝重,也不敢多问,只笑着留下来陪酒。
到了黄昏,军帐内灯火通明,六菜两壶酒,兄弟二人对饮。酒才下肚,还未举第二杯,中军官慌慌张张闯进来。
“禀元帅!京城来了钦差,奉旨宣诏,请元帅出营接旨!”
杨景手中酒杯一震,溅出的酒洒满桌案,整个人怔在当场。
他心头一阵冰冷:坏了这事果然追来了。
半晌,他咬牙低声道:“走,肯定是因为杀谢金吾的事东窗事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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