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熟悉又令人心头一紧。
杨景勒马回首,只见那人缓步走出门槛,五十出头,面白无须,穿一身灰缎长袍,胸口嵌着一块翠玉,脚踏厚底靴,面带几分倦色,神情却带笑。
“王强……”杨景眯起眼,心中寒意袭来。
昔年恩怨一幕幕浮现脑海:王强之婿谢金吾辱我杨家,拆牌坊、打杨洪、气病太君,逼得我私离边关,焦赞伤人、孟良杀人、岳胜扯旗,满门风波,事事皆因王强挑起;我充军云南之时,他又以钦差之名,带徒狄玉尧追至千里,将我视为死敌。恩将仇报、步步紧逼,任堂惠更因他丧命……
这些年,虽未再见,但那仇,那伤,杨景从未忘记。
眼前这人,却面露热情,毫无愧色:“贤弟,愚兄本想亲赴边关探望,只奈公务繁忙,实难脱身。今日一见,真乃天意。”
杨景见王强一脸恳切,又说得话里话外带着歉意,心中虽有怨气,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得点头应付一句:“大哥,这是您的府邸?”
“正是。”王强叹息一声,言辞真挚,“三年前,圣上恩赐修建此宅,原想邀你兄弟团聚,未料你音讯杳然,愧煞为兄。”
“今日得回京一趟,是奉旨为老娘贺寿。”杨景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想快些离开。
王强一听,眉开眼笑:“太君八十寿诞,理应子孙团聚,我自然也要去磕个头。贤弟,那你更不能如此匆匆而去!怎么也得入内一叙,这几年我们兄弟生死离分,说不上几句话,也算不上个交情了!”
杨景推辞几句,王强却上前一步,双手紧握住他的手臂,语带哽咽:“贤弟啊,我心里有话,憋了几年……你就给哥哥一点时间吧。”
杨景心头微动,看他满面诚恳,又提起旧事,也不好再强硬推开,只得说道:“那好,大哥我就打扰片刻。”
“这才对嘛!”王强转头吩咐道:“来人,给我贤弟牵马!”
霎时间,府内跑出几个家丁,皆是彪形大汉,径直将杨景的白龙驹牵进院内,拴在影壁旁的大槐树下。马儿甩动鬃毛,微微嘶鸣,像是在不安地提醒着主人。
王强拉着杨景,穿过门楼,绕过影壁,一路入内。宅院深深,曲折有致,廊下红柱上垂着丝帘,厅内香烟袅袅,酒器陈设精致华美,非是寻常官宦之家所有。两人入座,家人奉上清茶。王强举杯而起,低眉垂泪:“贤弟,当年我因谢金吾之事,一时意气,用错了法度,伤了你杨家兄弟情分,今日追悔莫及。”
杨景闻言,心头震动。他本非小肚鸡肠之人,王强当年虽步步紧逼,但也有家仇在身,如今愿意放下身段赔礼,他若再苦苦计较,便显得狭隘了。况且眼下局势复杂,边关未稳,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哥哥何罪之有?人都有情理,事过境迁,不必再提旧事。”杨景语气略软,摆了摆手。
王强一听,满脸堆笑:“贤弟果然宽宏大量!来,喝一杯兄弟和好酒。”
他招呼家人摆上酒菜,一道道山珍海味悉数摆开,香气扑鼻。杨景本已起身推辞,但王强步步紧逼:“就一杯,喝完你走,我不留你。”
杨景只得应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入喉后,微有一丝涩味。他眉头微蹙,但没细想。
“再一杯。”王强又倒上满满一斗,笑得意味深长。杨景虽觉不妥,但碍于情面,也未推辞,勉强咽下。
酒过两巡,王强忽地不再言语,换上了一副不阴不阳的神情,坐在一旁默然看他。杨景起身作别,却觉身子一沉,步伐不稳,眼前一阵阵发黑。
“怎么回事?”他下意识扶住案几,一抬头,只见王强仍是那副淡笑模样,却倒背着双手,嘴角微翘,像是在看一只慢慢倒下的猎物。
“王强!”杨景怒喝,声音发哑,“你在酒里下了毒?”
王强嘿然一笑,语气森冷:“杨三关,三年前你诈死蒙骗圣上,陷我于不义之地。今日老账新仇,一并算清!”
杨景怒从心起,挣扎着拔出腰间佩剑,一步蹿出,直扑王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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