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沙砾中的火种
赭红色的沙尘不是 “漫过”,是带着重量砸下来的。
像无数把细沙磨成的刀子,割在脸上是钝痛,钻进衣领里硌得皮肤发痒,连呼吸时都能尝到土腥味 —— 那是加沙北部特有的土,混着橄榄树烧成的炭渣,还有炮弹爆炸后残留的金属碎屑。卡沙蹲在地道入口的隐蔽处,背脊弓得比沙漠里的骆驼刺还紧,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战术匕首的防滑纹路。那纹路是菱形的,磨得发亮,每一道凹槽里都嵌着细沙,像藏了无数个没说出口的名字。
匕首柄是黑色的工程塑料,内嵌的微型芯片泛着幽蓝微光,在沙尘里像颗倔强的星。这是三个月前副队长马哈茂德留给她的遗物。卡沙闭了闭眼,指尖的触感突然和那天的记忆叠在一起:马哈茂德推开她时,掌心的温度还带着汗水,炮弹在身后炸开的热浪卷着碎石砸过来,他最后塞给她匕首的动作很用力,指节泛白,“拿着,里面有家属的电话…… 替我告诉阿依莎,我没食言。” 阿依莎是马哈茂德的妻子,现在还在南部难民营里,卡沙上周才通过秘密通讯给她发了条短信,没敢说马哈茂德牺牲的细节,只说 “他在执行重要任务,很安全”。
地道深处传来舍利雅调试医疗设备的声响,不是笼统的 “叮当声”,是具体的:便携式心电监护仪的按键 “嘀” 了一声,输液管接口和金属针头碰撞的 “叮” 声,还有她拧开抗生素药瓶时,瓶盖与瓶口摩擦的 “吱呀” 声 —— 那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地道里格外清晰,像风穿过石缝时,特意放慢了脚步。卡沙微微侧头,耳廓动了动,她的听力在常年的战斗里练得比雷达还灵:三公里外,装甲车履带碾过碎石的闷响是 “轰隆隆” 的,每一下都震得地面发颤,那是伊斯雷尼国的 “梅卡瓦” 坦克,她能从履带声的频率判断出,至少有五辆;更远处,无人机引擎的低鸣像蚊子叫,但更沉,是 “苍鹭” 无人机特有的声线,她数了数,三架,编队是菱形 —— 和三年前轰炸城西小学时一模一样。
那天的燃烧弹轨迹也是这样,从菱形编队里落下来,像火流星,砸在教学楼的屋顶上,玻璃碎掉的声音比孩子的哭声还刺耳。卡沙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沙尘混着汗水在掌心凝成泥,她抬手抹脸时,颧骨处被划出一道深色的痕,像条细小的伤疤。
“这是对方实施‘铁穹 - 2’封锁的第七天。” 卡沙在心里默数,指腹按压着战术背心上的弹药袋,袋子里的子弹硌得肋骨发疼。她记得很清楚,封锁第一天,队里还有三箱压缩饼干,现在只剩半箱;第一天,水窖里的水还能没过脚踝,现在只剩底上一层浑浊的泥水;第一天,小约瑟还会缠着她问 “什么时候能吃到巧克力”,现在他只会默默磨活性炭。昨天夜里,小约瑟偷偷喝了未经净化的水,后半夜吐得浑身发抖,卡沙抱着他时,能摸到他后背上突出的脊椎,孩子瘦得像根细竹竿,却在吐完后还强撑着说 “队长,我没事,明天还能去侦察”。
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震动感从胸口传到肋骨,卡沙几乎是立刻按住了通话键。舍利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卡沙哥,里拉的伤口又发炎了,体温 38.7 度,抗生素只剩最后三支 —— 刚才给老阿卜杜拉测血压,他的高压又上去了,降压药也只剩两片。”
卡沙能精准地想象出通讯器那头的场景:舍利雅肯定跪在临时医疗室的地铺前,地铺是用捡来的床垫铺的,上面沾着块淡红色的血渍,是里拉换药时渗出来的。她额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苍白的脸上,那碎发是上周剪的,用的是卡沙的战术剪刀,剪得参差不齐。医疗包里的便携式 AI 诊断仪闪烁着微弱的红光,那红光跳得很慢,是电量只剩 10% 的预警 —— 三天前,太阳能充电器在转移时被流弹打穿了外壳,电路板烧得焦黑,越塔修了两夜,还是没修好,现在所有电子设备都得省着用,诊断仪只有测体温时才敢开。
“我马上过来。” 卡沙的声音压得很低,怕惊动地道里休息的平民。她指尖按灭通讯器屏幕,屏幕上还残留着舍利雅的声纹波形,像条起伏的细线。转身钻进地道时,入口的伪装网擦过肩头,带起的沙粒掉进衣领,硌得锁骨发痒。地道内的空气不是 “潮湿闷热”,是带着土腥味的黏腻,吸进肺里像裹了层泥,混着药味(碘伏的刺激味、抗生素的苦味)、泥土味(地道壁渗出的潮气)和队员们压抑的呼吸声(有人感冒了,呼吸时带着鼻塞的 “呼哧” 声)。墙壁上每隔五米挂着一根荧光棒,青绿色的光打在队员们的脸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像贴在墙上的皮影。
小约瑟正蹲在拐角处,背靠着潮湿的土墙。土墙的潮气渗进他的迷彩服,后背上印着块深色的印子。他手里拿着个易拉罐,是伊斯雷尼国进口的可乐罐,标签还剩一半,印着个褪色的笑脸,罐身被捏得变了形 —— 是他上周在废墟里捡的,当时他兴奋地跑过来,说 “队长,这个能做过滤器”。现在,他正用一把磨得发亮的小刀,在易拉罐底部小心翼翼地刻小孔,刀刃很钝,所以他得用劲压,指节都泛了白。他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灰尘,是磨活性炭时蹭的,所以他眨眼时会轻轻抖一下,像只受惊的小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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