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燃坐在帐篷里,四周安静得吓人。只有怀里灰袋贴在胸口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像是心跳,又不像心跳。空气冷得像冰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打破这份死寂。
他没再闭眼,右眼的界面还在低低运转,捕捉着空气中最微弱的能量波动——那是烬灰残留的气息、星辉游走的痕迹,还有……某种说不清的东西,在黑暗中悄悄爬行。
他不敢碰那个袋子,也不敢多看一眼。可那句话却一直在耳边回荡:“别信它给你的任何东西。那不是钥匙……是锁。”
这是昨夜那个快要死去的神使说的。老人倒在血泊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他的手,眼神涣散,却死死盯着他怀里的布袋。话刚说完,人就断了气,嘴角还诡异地扬起了一抹笑,像是在嘲笑谁。
可现在,他更不信白襄了。
昨晚的画面太清晰了:鲜血从神使喉咙流进岩缝,对话断断续续,却真实得让人无法怀疑;神使脸上那三道旧疤,和典籍上记载的一模一样——那是三百年前被曜阙放逐者的印记。白襄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声音发抖:“我愿意替他承受神格侵蚀。”而他自己呢?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来,问他有没有碰过灰袋。
他在演。
演一个关心朋友的好兄弟,演一个忠于使命的守夜人。
但眼神骗不了人。当他说“你最近太累了”的时候,目光曾飞快扫过灰袋的位置,那一瞬间的迟疑,像极了猎犬闻到陷阱前的最后一秒犹豫。
牧燃慢慢坐起身,脊背一节节挺直,像从废墟里站起来的残碑。他把灰袋拿出来放在腿上。布袋温热,仿佛有生命一般,每一次轻颤都和自己的心跳错开半拍,像是另一个人的心跳正试图融入他的节奏。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传说:远古时代,诸神为了封印“逆星之主”,用自己的骨血做了七个容器,分别镇压它的意识碎片。每个容器都会选一个宿主,而宿主最终会被吞噬,变成封印的一部分。
难道……这个灰袋就是其中之一?
他收好袋子,披上外衣,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掀开帐篷帘子走出去时,冷风裹着雾扑在脸上,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盯着他。
天还没亮,营地边缘的篝火只剩几缕暗红的余烬,像垂死之人最后睁开的眼睛。他沿着平时巡夜的路线走了一圈,脚步平稳,披风轻轻摆动,看起来只是例行检查。但他一直留意着神使住的地方——那边守卫比往常多了两层,星徽泛着冷光,巡逻的人步伐精准得不像活人,每隔十七秒换一次位置,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警戒圈。
他默默记下他们的空档时间,回到自己帐篷前假装整理灰石堆,其实悄悄把一小撮灰晶粉末撒进了风道缝隙——这是从灰洞废墟带回来的,带着逆星符文的残印,能短暂干扰星辉感知。粉末遇风就化,无声无息地飘散开来,像一场看不见的瘟疫开始蔓延。
做完这些,他回帐躺下,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可真正的睡着的人,不会一直盯着右眼里那条缓缓移动的能量线——那是一根几乎看不见的暗线,从灰袋内部延伸出来,缠绕在他的心口,又一点点渗入骨骼深处,像藤蔓缠上枯树,越勒越紧。
到了半夜,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巡查队,节奏太稳,落地太轻,像是踩在梦与现实之间。牧燃睁眼,右眼立刻锁定目标:一道微弱的星辉痕迹从白襄帐篷方向延伸而出,像被风吹散的尘埃,却有着明确的方向,一路指向北方裂谷。
他起身,没点灯,也没穿铠甲,只裹紧外袍,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鞋底垫了软革,走路没有声音;呼吸调到最低,体温也降到接近环境温度。他是烬灰训练出的影猎,最擅长隐藏自己。
白襄走得特别慢,每一步都避开星辉警戒线,手里提着一盏熄灭的灯——那是祭祀用的引魂灯,灯芯早就烧焦了,却被他小心翼翼捧在掌心。走到营地边缘,他停下,抬手拂过地面,一道微光闪过,脚印瞬间消失,泥土恢复如初,好像从来没人走过。
牧燃蹲在一块塌陷的岩石后,屏住呼吸,右眼调成最低模式,只记录光影变化。他知道这里埋着古老的反窥探结界,一旦用高阶扫描就会触发预警。
山间的灰雾飘动,遮住了月光,也掩住了他的身影。穿过三道裂谷,地势越来越高,空气里浮起一股淡淡的灼烧味——不是烬灰的味道,更像是金属高温扭曲的腥气,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腐,像是血肉在极短时间内被烧焦的味道。
前方出现一座坍塌的祭坛,黑色石台半埋在碎石中,表面刻满了断裂的纹路。牧燃认得那些符号,和他胸口逆星符文最初的形态一模一样——那是失传已久的“缚神契”,用来绑定或囚禁强大存在的。
白襄走到石台中央,站定。
风突然停了。
下一秒,石台上浮现出一圈青灰色的光纹,缓缓旋转,像是某个阵法被激活了。紧接着,虚空中降下一道印记——通体银白,边缘泛金,形状像星辰交叠而成的冠冕。它悬在白襄头顶,缓缓下降,离他额头只剩一寸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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