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炸开的那一瞬间,牧燃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攥住,猛地往里一缩。不是疼,而是一种从身体最深处被抽走的感觉——五脏六腑仿佛倒流进了一个无底洞。他的皮肤开始裂开,不是烧伤,也不是撞击,而是整个人正在一点点瓦解,像沙子堆成的城堡遇上了潮水。
灰烬在他体内奔腾,顺着血脉逆行,所到之处,血肉消失,骨头化成粉末。那枚一直藏在心口的登神印记,此刻像活了一样,在他胸腔里跳动,像一颗反着跳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吸走他一点生命。
他没叫,也没挣扎。喉咙里只发出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断了——也许是坚持了很久的信念,又或许是一直绑着他的命运绳索。
就在他快要彻底消散的时候,一股力量从血液最深处冲了出来。
轰!
体内的灰烬瞬间汽化,顺着经脉冲向全身,又从七窍喷出,在空中炸成一片银灰色的风暴。那一刻,时间好像碎了。空间像镜子一样裂开,每一块碎片里都映着不同的画面:下雪的夜晚、燃烧的神坛、荒芜的战场……过去、现在、未来的影子全挤在了一起。
三个“牧燃”被卷进这股洪流,撞在一起,意识混乱得像刀割。
一个他跪在雪地里,抱着妹妹不肯撒手,手指冻得发紫,眼泪刚流出来就结成了冰; 一个站在高高的神坛上,披着染血的长袍,手里握着断掉的权杖,脚下是无数人跪拜的幻影; 还有一个跪在焦黑的土地上,嘶吼着“再来一次”,指甲翻裂,血混着泥往地下抠。
这些不是回忆,它们是活生生的存在,带着当时的温度和情绪扑面而来。它们想把他拖进去,让他成为下一个困在时间里的守门人。
可就在这时,一道光亮了起来。
白襄咬破指尖,把血抹在掌心,双手合十往前一推。一层薄如蝉翼的护盾凭空出现,泛着星星一样的光芒,把牧燃残存的意识裹了进去。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嘴角渗出血丝,那是透支生命的代价。但她没有退,手稳稳地撑着,眼神也没有动摇。
“撑住。”她轻声说,“你还记得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里最后一扇门。
护盾内,光影闪现。
一间破旧的小屋出现了。屋顶漏风,冷得刺骨。角落里,小女孩缩成一团,嘴唇发青,睫毛上结着霜。男孩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又从怀里摸出一块糖,塞进她手里。
“吃吧,甜的就不疼了。”
糖纸皱巴巴的,沾着灰,可她接过时,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像黑暗中点亮了一颗小星星。
画面一转,风雪夜里,男孩背着妹妹走在山路上。脚印深一脚浅一脚,身后拖出长长的痕迹。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女孩迷迷糊糊地问:“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男孩喘着气说:“快了,等我攒够灰烬,就能带你去看海。”
她小声问:“海是什么颜色的?”
他说:“是蓝色的,比天还蓝,浪花还会唱歌呢。”
再一转,春天来了,山坡上开满了野花。女孩手腕上戴着草编的手环,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这是我哥编的!谁也不许碰!”
几个孩子想抢,男孩立刻挡在她前面,虽然瘦弱,背却挺得笔直。
这些画面没有声音,却比什么都响亮。
那些缠绕在他耳边的声音——“停下吧”“她已经死了”“你救不了任何人”——在真实的记忆面前一点点崩塌,像阳光下的蜘蛛网,寸寸断裂。
他还记得。全都记得。
他曾是个会为妹妹藏糖的哥哥,曾答应带她看海。他不是只为复仇而生的武器。
牧燃的意识,在灰烬的洪流中慢慢凝聚。
白襄还在撑着护盾,膝盖一点点往下沉。她是神格监测者,本不该用这种力量对抗时空法则。每维持一秒,都是在消耗自己的存在。汗水混着血从额头滑落,滴在护盾上,竟凝成一颗小小的星形结晶,一闪就没了,像是宇宙对她牺牲的一点回应。
外面的风暴越来越猛。时间碎片像刀子一样扫过来,每一次撞击都让护盾剧烈震动,表面裂开了细细的纹路。远处,那个由执念凝聚的“未来牧燃”已经被卷走,身影模糊,最后彻底消失。另一个过去的他,也坠入了未知的裂缝,连影子都没留下。
只剩下一个他。
真正的他。
就在护盾快要碎裂的刹那,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灼热。
是那块嵌在心口的灰兽首领碎片。它忽然发烫,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纹路,像星辰排列成图。紧接着,一道银灰色的光束射出,直直刺入乱流中心。
光束不断延伸、扭曲,像是某种规则本身在编织秩序。一条螺旋状的通道在混沌中成型,墙壁上映着无数灰影——有人持剑迎战陨星,有人焚身点亮封印,有人千年静坐守门……
他们形态不同,轮廓却一样。那是不同时空中的“牧燃”,是灰兽一族认定的引路人。他们的存在不是重复,而是叠加,是为了这一刻汇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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