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导航上闪烁的红色警告标志,如同雀儿山支脉崩裂的伤口,狰狞地铺陈在陈默眼前。
他本可以绕开这片地质灾害频发的区域,选择更安全的高速公路。
然而,当他驾驶着那台涂装成“工程黄”的庞然大物驶近一个名为“甘溪村”的村口时,视线被一辆斜插在泥石流中的破旧小巴死死攫住。
雨水混着黄泥,从山坡上奔涌而下,将小巴的车轮吞噬,车身倾斜欲坠。
透过模糊的玻璃,陈默看到一个蜷缩的身影,那是一名孕妇,她痛苦地抱着腹部,深色的裤脚早已被鲜血浸透,在昏暗的车厢内显得触目惊心。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跪在她身旁,双手合十,嘴里急切地念叨着什么,神情绝望。
车门外,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正隔着车门大声呼喊,试图指导车内的人。
他额头上布满冷汗,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声音在哗哗的雨声和泥石流的闷响中显得单薄无力。
“李阿婆!让她侧躺!对!保持呼吸!千万别睡过去!”
是小吴医生。
他旁边的一位村民焦急地补充道:“卫生院那边说了,再拖半小时,大人孩子就都保不住了……”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熄火,拉开驾驶室的门,纵身一跃。
双脚“噗”地一声陷入齐膝深的泥浆中,冰冷粘稠的触感瞬间包裹了他的小腿。
他从挖机侧面的工具箱里抽出一根半人高的钢钎,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到塌方体边缘。
他将钢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插入塌方体的斜角,感受着从手臂传来的阻力反馈。
土层异常松软,含水量极高。
他拔出钢钎,带出的泥土几乎是液态的。
他用手指捻了捻,眉头紧锁。
表层是些碎石和杂草,能提供一点虚假的稳定性,但下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暗流在冲刷,已经形成了看不见的空洞。
这就像一个巨大的、充满液体的肿瘤,任何一次错误的切削都可能导致整个山坡的二次崩塌,将那辆小巴彻底掩埋。
他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顺着山体的走势向上延伸,在脑中迅速构建出三维模型。
几秒钟后,他转身回到车旁,从防水的随身包里掏出一个硬壳笔记本和一支笔,在微湿的纸页上飞快地画出几条交错的线条和标记。
清障路径图——必须从右侧坡度最缓处切入,避开主滑坡面,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地削,绝不能触动核心的应力点。
他将笔记本塞回包里,重新爬上挖机。
液压系统启动的轰鸣声瞬间盖过了雨声,履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缓缓调整着角度,以适应脚下倾斜湿滑的坡面。
就在他准备将挖斗伸向那片致命的泥土时,三条人影从村口一间瓦房的屋檐下闪了出来,径直拦在了挖掘机前方。
为首的是个身材粗壮的汉子,嘴里叼着一根被雨水打湿的烟,脸上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冷笑。
“喂!外地来的吧?”他吐掉烟头,用下巴指了指挖掘机,“这山,这路,都是我们甘溪村的地界。你想在这儿动工,得先跟我们说道说道。坏了规矩,就得赔钱!”
陈默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波澜,也没有温度。
他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操纵杆轻轻一动。
巨大的挖斗仿佛成了他手臂的延伸,以一种与其体型绝不相称的灵巧,轻轻一拨。
一块挡在路中间、足有半吨重的岩石,被它像拨动一颗弹珠般推至路边,落地时甚至没有激起太多泥浆。
整个过程精准流畅,仿佛一名外科医生在进行显微手术。
为首的汉子,周大彪,脸上的冷笑僵住了。
他身后的两个同伴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开挖机”的认知范畴。
这不是蛮力,这是技巧,是足以碾碎他们的绝对控制力。
周大彪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压低声音,对同伴恶狠狠地说道:“不能让他搞出名堂来!这塌方是我们前几天炸鱼震松的,要是让他挖通了路,县里的人过来一查,咱们都得进去!”
夜色渐深,雨势时大时小。
陈默在驾驶室里短暂休息,为接下来的高强度作业储备体力。
而周大彪三人则趁着夜色的掩护,如鬼魅般溜到挖掘机旁。
一人负责放风,另外两人一人剪断了连接外部辅助电源的电线,另一人则将大团大团的湿稻草混着泥巴,死死地塞进了散热器的格栅里。
次日凌晨四点,天还未亮,陈默被生物钟唤醒。
他拧动钥匙,仪表盘却只闪烁了几下,发动机尝试启动,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便没了动静。
油温过高的警报灯刺眼地亮起。
他立刻跳下车,打着手电检查。
当他拆下侧面的防护板时,一股混合着焦糊味的湿气扑面而来。
散热格栅被堵得严严实实,结成硬块的泥草像恶性肿瘤般附着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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