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九原戍堡。
授祯四年六月廿八,午时。
烈日如火,将草原烤得热浪蒸腾。新筑的戍堡土墙上,沈川按剑而立,望着北方连绵的阴山山脉。
堡内堡外,上万军民正在夯土筑墙,这是他为漠北之战修筑的第七条补给线。
“侯爷!”
急促的马蹄声自南而来,一骑夜不收纵马冲入堡门,马未停稳便滚鞍而下,单膝跪地:“辽东急报!”
沈川转身,接过密封的铜管。
抽出信笺,只扫一眼,眉头便拧紧。
信是丁伯雄这夜不收总官发出,言简意赅:“萧旻部千余骑困狼头堡,两红旗主力围之,乌真超哈助阵,
辽东诸镇皆作壁上观,援绝粮尽,危在旦夕。”
“狼头堡……”
沈川喃喃。
他走到戍堡望楼悬挂的北疆舆图前,手指找到那个不起眼的标记,浑河上游,距辽阳三百里,深入清国腹地。
“什么时候的消息?”
“两日前发出,八百里加急,沿途换马不换人。”夜不收喘息未定,“如今……恐怕已围城三日。”
沈川沉默。
信纸在手中微微颤动。
萧旻。
这个名字让他心中涌起复杂情绪。
当年那个对自己推心置腹将领,曾是他值得信赖的盟友。
两人并肩血战,将鞑靼诸部逐出河套。
可也正是那场战役,暴露出萧旻治军的致命缺陷。
那就是严重的军纪问题。
两人也因此不欢而散,分道扬镳。
自那以后,两人便少有往来。
沈川漠南之战封侯,自此专心经营河套、西域,推行屯田、编户、教化,要建的是长治久安的汉家基业。
而萧旻在辽东,则成了令建虏头痛的“疯虎”,袭扰不断,但也军纪日坏。
可如今……
“侯爷!”又一声呼喊。
两名千总,严虎威、李显河闻讯奔上望楼。
“萧副总兵被困了?”严虎威性子急,劈头就问。
沈川点头,将密信递过。
严虎威看完,虎目圆睁:“他娘的!辽东那帮龟孙子!见死不救?!”
李显河沉稳些,但脸色也难看:“侯爷,狼头堡深入敌境,距我最近的关隘也有三百里,两红旗主力围攻,萧副总兵怕是凶多吉少。”
沈川没有接话。
他望着舆图,脑中飞速运转。
萧旻为何会孤军深入?为何会被准确合围?为何辽东诸镇无一援手?
只有一个解释:他被出卖了。
辽东那些将门,祖大寿、吴襄之流,早与建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萧旻这块硬骨头,既不听调遣,又不断袭扰破坏默契,自然成了眼中钉。
借建虏之手除掉他,正合某些人的心意。
“侯爷。”严虎威咬牙道,“萧旻那厮,虽然军纪败坏,当年在河套做的事,老子至今想起来还恶心,
但但他毕竟是条好汉,眼睁睁看他被鞑子围死,我……”
他说不下去,一拳捶在土墙上。
沈川转身,目光扫过二将:“你们觉得,该救?”
“该!”
严虎威毫不迟疑。
李显河沉吟片刻,也点头:“侯爷,萧旻所部虽有过恶,但杀的毕竟是外虏,
且这三年在辽东,他解救的汉民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更关键的是,若他真被辽东那帮人出卖而死,今后九边将士,谁还敢死战?谁不寒心?”
沈川眼中闪过决断。
“传令。”他声音斩钉截铁,“严虎威,李显河,你们所部骑兵一并调出,携带十日干粮,明日卯时出发。”
“得令!”
二将抱拳,眼中燃起战意。
“等等。”沈川又叫住他们,“派人急报大同,告知卢总督、曹变蛟、虎大威二位将军,我部将驰援辽东,
若他们愿往,可率宣大精骑在古北口外接应。”
“侯爷要联合宣大兵?”李显河一怔,“可朝廷那边……”
“来不及请旨了。”沈川摆手,“辽东那群蠹虫既敢卖萧旻,就敢截我军报,拖延旨意,
等朝廷旨意下来,萧旻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我这就写密奏,八百里加急直送御前,但兵,必须先发!”
“末将明白!”
二人飞奔下楼。
戍堡内顿时响起号角声、马蹄声、集结声。
沈川独自留在望楼,提笔疾书。笔尖在纸上划过,心中却浮现出三年前与萧旻并肩作战的场景。
那是在黄河渡口,他们被蒙古骑兵包围。
萧旻一马当先,连挑三骑,浑身浴血却大笑:“沈兄弟!今日若不死,老子请你喝最烈的烧刀子!”
后来他没死,萧旻也没请酒——因为河套之战后,两人便分道扬镳。
“萧旻啊萧旻,”沈川放下笔,轻叹一声,“你治军无方,劫掠成性,不过不得不承认,你是个汉子。”
更重要的是——萧旻是他举荐的。
若萧旻真被自己人出卖而死,他沈川,有何面目再举荐他人?
有何面目面对那些在边关血战的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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