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
这个由神秘盲眼老妪口中吐出的方向,此刻成了我亡命途中最清晰的坐标。它不再仅仅是地理上的指向,更仿佛带着某种宿命的牵引,与曾祖父笔记中那残缺的“关外”、“黑水白山”隐隐呼应。
身后,荒村那点微弱的灯火早已被浓稠的黑暗与起伏的地势吞噬,连同老妇人那诡秘的警示与沈重追兵可能的脚步声,一同甩在了南方的夜幕里。但我知道,那只是暂时的。沈重那条毒蛇,绝不会轻易放弃。他和他背后的“观星殿”,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随着我的移动,向着北方蔓延。
体内,那老妪所赠的不知名根茎,正发挥着霸道而短暂的功效。一股灼热如火、却又带着隐隐刺痛的热流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强行将盘踞在肩头和四肢的地脉阴寒压制下去。左肩那令人崩溃的剧痛确实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火辣辣的、仿佛皮肉被烙铁烫过的灼痛,以及那股热流本身带来的、令人不安的毒性刺激感。喉咙干渴得像要冒烟,胃里也翻腾不休。
这绝非长久之计。这霸道的药力如同饮鸩止渴,在驱寒的同时,也在损耗着我本就残破的根基。我必须在这股力量耗尽、阴寒再次反扑乃至加剧之前,找到真正化解之法,或者……抵达那个渺茫的、被称为“关外”的希望之地。
夜风愈发凛冽,带着关外荒原特有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干冷。脚下的土地从湿润的泥泞逐渐变为坚硬冻土,植被也愈发稀疏低矮,放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在黯淡星光下呈现出青黑色的荒原轮廓,如同沉睡巨兽裸露的、冰冷的脊背。
我拄着枯枝,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身体虽然因那霸道药力恢复了些许气力,不再像之前那般濒临崩溃,但每一步依然沉重无比。肩头的灼痛与体内的冰火交织,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我的精神。视线依旧模糊,只能勉强借着微弱的星光和残月,辨认着大致的方向——北方。
不知走了多久,东方的天际开始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般的亮色。黑夜即将过去,但黎明前的寒冷,往往是最刺骨的。
也就在这时,我隐约听到了一些不同于风声的声响。
开始是极细微的,像是金属轻微碰撞的“叮当”声,夹杂在风里,若有若无。随后,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是车轮碾过冻土的“嘎吱”声,还有……低沉的、属于大型牲畜的喘息和响鼻声。
我心中一惊,立刻停下脚步,伏低身体,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东北方。
只见在朦胧的晨曦微光中,一支模糊的队伍轮廓,正沿着一条看似车辙印的土路,缓慢地向着西北方向行进。那队伍拉得很长,前面是几辆覆盖着毡布、由骡马牵引的大车,后面跟着一些影影绰绰的人影,穿着厚重的、臃肿的皮袄或棉袍,头上戴着遮耳的皮帽,典型的关外行旅打扮。
不是沈重的人。看装束和行进的缓慢速度,更像是往来的商队,或者是……迁徙的流民?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界,遇到人烟本是好事,意味着可能获得帮助和信息。但经历了津门码头的背叛、货轮上的陷阱、荒村老妪的诡异,我已如同惊弓之鸟,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陌生人。
我躲在了一丛半人高的、枯黄的灌木后面,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那支队伍。他们似乎并未发现我,只是沉默地、疲惫地向前挪动。队伍里偶尔传来几声压低的交谈,口音浓重拗口,我几乎听不懂。
是避开他们,继续独自北上?还是……冒险接触,获取一些关于前方路途和“关外”的信息?
就在我犹豫不决之际,肩头那被强行压制的阴寒,毫无征兆地猛然躁动了一下!仿佛冰层下的暗流突破了某个临界点,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酷烈、更加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失控的毒龙,瞬间冲破了那霸道药力的封锁,向着心脉冲去!
“呃!”
我闷哼一声,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手中的枯枝“咔嚓”断裂!冰冷的冻土迎面拍来,呛了我满口满脸的尘土。
那支队伍显然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一阵骚动传来,几声短促的呼喝响起,说的是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但其中的警惕意味不言而喻。
完了!
我心中一片冰凉。不仅是因为阴寒的失控,更是因为行踪的暴露!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但那股失控的阴寒如同无数冰锥,瞬间刺穿了四肢百骸,让我的身体僵硬麻痹,几乎无法动弹。只有胸口那如同被冰封的心脏,还在微弱而艰难地搏动。
杂乱的脚步声快速逼近。几双穿着厚重皮靴的脚停在了我面前,投下高大的阴影。
我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几张被风霜刻满痕迹、带着关外牧民特有粗犷气息的脸庞。他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警惕,还有一丝……看到猎物般的审视。
其中一个身材格外高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蹲下身,用生硬的、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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