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啦——!”
面筋坯子一入滚油,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唱!油花激烈地迸溅,洁白的坯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旋转,表皮在高温下飞快地染上诱人的金黄色泽,细密的蜂窝结构在油浪中尽情舒展、成型!浓郁的、纯粹的麦香混合着油脂的焦香,与那霸道的骨汤香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灵魂震颤的、属于老店、属于匠心的交响!
后厨彻底活了!火焰熊熊,油锅欢腾,骨汤咆哮,面团在案板上被摔打出充满生命力的节奏!白色的蒸汽、金黄的油烟、浓郁的香气……所有的一切都在疯狂地涌动、碰撞、燃烧!驱散了阴霾,点燃了沉寂的热血!
我站在这一片喧嚣与生机的最中心,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穿透弥漫的蒸汽,死死钉在后厨通往前堂的那道蓝印花布门帘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怒意和一种即将到来的、清算的决绝。
时间在火焰的舔舐和油锅的欢唱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后厨的温度急剧升高,汗水顺着我的鬓角、脖颈肆意流淌,浸透了粗布工作服的领口。那霸道的骨汤浓香和面筋的焦香混合着蒸汽,充盈着每一寸空间,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赵师傅、小林、阿麦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沉默地忙碌着,动作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宣泄的力量感。案板上的“砰砰”声,油锅里的“滋啦”声,汤锅的“咕嘟”声,汇成一股奔腾的洪流。
就在这时。
那道隔绝前后、被油烟熏染得颜色深沉的蓝印花布门帘,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动了一下。
来了!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但我没有动,只是身体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角度,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在那道门帘上。
门帘的晃动幅度加大了一些,被一只戴着黑色露指战术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道不足两指宽的缝隙。缝隙后面,一个黑色的、冰冷的镜头,如同毒蛇的独眼,悄无声息地探了进来。镜头微微调整着角度,贪婪地搜寻着目标,迅速而精准地对准了灶台上那口依旧在猛烈翻滚、蒸汽腾腾的大汤锅!镜头推近,似乎想再次捕捉那“浑浊潲水”的画面。
紧接着,镜头又猛地一转,对准了旁边油锅里正在金黄油浪中翻滚膨胀的面筋!同样试图贴近,寻找那“发霉蜂窝”的特写!
那姿态,那动作,与三天前监控录像里那个偷溜进来的摄像小伙如出一辙!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自以为得计的窃喜和贪婪!
就在那镜头贪婪地聚焦在油锅里一块即将出锅、色泽金黄油亮、蜂窝结构完美呈现的面筋上时——
“拍够了吗?”
我的声音并不算高,甚至带着一丝因长久压抑而显得格外平静的沙哑。但在这充斥着火焰、油锅、汤沸和摔打声的后厨里,却如同惊雷般炸响,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
那只掀着门帘、戴着战术手套的手,猛地一僵!那黑色的镜头也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停止了移动。
我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疾冲。只是猛地转过身,动作沉稳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我一步跨到旁边巨大的、冒着滚滚白色蒸汽的蒸笼前。那蒸笼里,正蒸着我们为明天早市准备的、用来包裹馅料做面筋饺子的特制薄面皮。我双手抓住沉重的笼屉边缘,手臂上虬结的肌肉瞬间贲起,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哐当——!”
一声巨响!沉重的杉木笼屉被我猛地掀开、合上!力道之大,震得整个蒸笼都嗡嗡作响!一股更加汹涌澎湃的白色蒸汽如同被释放的巨兽,咆哮着冲天而起!瞬间吞没了门帘缝隙后的那个镜头,也吞没了那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
灼热的、饱含着面食清香的蒸汽,如同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了过去!
“咳咳!咳咳咳!” 门帘外立刻传来一阵被高温蒸汽呛到的、狼狈不堪的剧烈咳嗽声。那只手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门帘剧烈地晃动起来。
我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帘前,不再给他任何躲藏的机会,一把将厚重的蓝印花布门帘彻底掀开!
门外,那个穿着黑色冲锋衣、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惊惶眼睛的摄像小伙,正弓着腰,捂着口鼻,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都呛了出来。他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小型摄像机,但镜头盖都忘了关,狼狈不堪。
我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他,带着后厨里席卷而出的滚滚热浪和逼人的压迫感。汗水顺着我的下颌线滴落,砸在油腻的地面上。我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锥子,穿透他脸上的口罩,死死钉进他慌乱躲闪的眼底。
“要不要尝尝,”我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砧板上,“真正的老店味道?”
我的目光越过眼前这个惊慌失措、如同受惊鹌鹑般的摄像小伙,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直射向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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