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孩子,捧着重新装满热汤的碗,就着微弱的灯光,小口小口地吃着喝着。冻僵的身体在暖流和食物热量的双重作用下,一点点复苏。小宝满足地啃着肉,腮帮子鼓鼓的。二妹小口咬着香甜的发糕,脸上终于有了点孩子气的满足。大丫也捧起碗,慢慢地喝着汤,滚烫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温暖着冰冷的五脏六腑。她另一只手,始终紧紧攥着那把钥匙,一刻也没有松开。
王胖子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又努力克制着吃相的样子,心里那点沉甸甸的东西,似乎也被这食物的热气蒸腾得松动了一些。他拿起抹布,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旁边一张桌子,动作很慢。店里很安静,只有孩子们吃东西的细微声响和暖气片的嗡鸣。
“胖伯伯,”大丫忽然放下碗,抬起依旧红肿但眼神清亮了许多的眼睛,声音很轻,带着试探,“那……库房……我们能……能现在去看看吗?”她问得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这个刚刚得到的“抽屉”只是一个易碎的幻影。
王胖子停下擦桌子的动作,点点头:“行啊。就在后头,跟我来。”
他站起身,拿起柜台上的小手电筒,推开后厨的门。三个孩子立刻放下碗,跟在他后面。小宝嘴里还塞着发糕,含糊不清地喊着“看抽屉咯”。
后厨不算大,收拾得很干净。靠里墙有一扇不起眼的、刷着白漆的木门。王胖子掏出自己那一大串钥匙,哗啦作响地找出另一把黄铜的,插进锁孔,拧开。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面粉、干货和旧纸箱的味道飘了出来。手电筒的光柱照进去,里面果然不大,堆着些米面袋子、成箱的调料、备用的锅碗瓢盆,角落里还摞着几个空纸箱。但靠墙的位置,竟然真的清出了一小片空地,地上铺着几块干净的硬纸板,上面放着一张半旧的、展开的蓝色帆布折叠行军床,床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床洗得发白的素色棉被和一个同样旧但干净的枕头。
“地方窄巴了点,”王胖子用手电光在库房里扫了一圈,“但门一关,风进不来。被褥枕头都是干净的,我老婆子以前备下的,没人用过。”他指了指行军床旁边一个带盖的大塑料箱,“那箱子里还有两条厚毛毯,冷了就加盖一层。墙边那个小柜子,”他用手电光照了照一个矮矮的、带两个抽屉的旧木柜,“上层抽屉里有手电筒、蜡烛、火柴。下层……”他顿了一下,“放了点挂面、几包榨菜、还有几盒牛奶,饿急了顶一顶。”
大丫站在门口,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她半边脸。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堆满杂物却奇迹般为他们腾出一方安身之地的空间,看着那张简陋却整洁的行军床,看着那叠放好的被褥枕头……这一切都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梦幻般的暖意。她攥着钥匙的手,手心因为用力而微微出汗。
“以后,早上我开门前,你们得收拾好,把床折回去,被褥叠好塞回那个角落的柜子顶上。”王胖子转过身,手电光晃过大丫的脸,语气很平常,像是在交代一件再自然不过的小事,“钥匙自己收好。白天上学,该干嘛干嘛。晚上……实在没地方去,这里,门从里面能闩上。”他最后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一块沉重的基石,稳稳地安放在大丫摇摇欲坠的世界里。
大丫用力地点头,点得又快又重,喉咙里堵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是看着王胖子,看着他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宽厚踏实的胖脸,眼泪又一次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但这一次,泪水滚烫,却不再冰冷绝望。
王胖子没再看她,把手电筒塞到她手里:“拿着照亮。带弟弟妹妹进去看看?熟悉熟悉你们的‘抽屉’。我去前面收拾收拾。”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库房门口,把这片小小的天地留给了三个孩子。
大丫握着手电筒,光束微微颤抖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带着库房特有的、陈旧却令人安心的味道。她侧过身,对着紧紧挨着她的二妹和小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甚至带上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属于“主人”的底气:
“二妹,小宝,进来吧。这是……这是胖伯伯给我们的地方。”
她率先走了进去。库房的地面是冰凉的水泥地,但脚下硬纸板的粗糙触感却异常踏实。她走到行军床边,伸手摸了摸那床素色的棉被,布料有点粗糙,但很厚实。她又拉开那个矮柜的上层抽屉,里面果然躺着一支旧手电筒、几根白蜡烛和一盒火柴。下层抽屉里,整齐地码放着几把挂面、几包榨菜,还有几盒蒙牛纯牛奶。
小宝好奇地凑过来,踮起脚尖往里看,看到牛奶盒子时,眼睛亮了一下,小声说:“姐,有奶!”
“嗯。”大丫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哑。她关好抽屉,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还有些怯生生的弟弟妹妹。昏黄的手电光下,库房像一个与世隔绝的秘密洞穴,堆放的杂物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沉默的影子。这里狭窄、简陋,充满了陌生的气味,但此时此刻,它却代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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