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农技站陈技术员的突然到访,让林家小院刚刚放松的气氛瞬间又绷紧了。与之前供销社赵主任那种带着商业算计的拜访不同,陈技术员的到来,带着一种来自“官方”的、不容置疑的正式感,让这个普通农家小院显得有些局促。
“陈技术员,您快请坐!家里乱,您别介意。”林国栋连忙招呼,搬来家里最好的竹椅。周芳也赶紧去倒水,用的是干净的玻璃杯,而不是平时待客的粗瓷碗。
爷爷林大山则显得有些拘谨,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脸上带着庄稼汉见到“上面干部”时特有的恭敬和一丝不安。他不知道这位技术员的来意是好是坏。
陈技术员倒是很随和,笑着坐下,接过水杯,目光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院子里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喷雾器、以及墙角堆放的一些草木灰和烟叶残渣。“呵呵,不碍事,不碍事。我这次来,就是听说你们家在防治茶树黄叶病方面,摸索出了一些很有效的土办法,特意来学习学习。”
他的用词是“学习”,姿态放得很低,但这反而让林家人更加心里没底。
“陈技术员您太客气了,我们就是瞎琢磨,用点老辈人传下来的土法子,碰巧管用了点,谈不上学习。”林国栋谨慎地回答,把功劳归于“老辈人”和“碰巧”,避免显得张扬。
“哎,可不能这么说。”陈技术员摆摆手,表情认真起来,“实践出真知嘛!我们搞农业技术的,最重要的就是理论联系实际。你们这些从实际生产中总结出来的经验,非常宝贵!特别是现在,茶树黄叶病在好几个乡都有发生,我们站里也很重视。”
他顿了顿,看向爷爷:“林老同志,您能具体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法子管用的?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效果怎么样?”
话题进入了核心。爷爷看了一眼儿子,得到林国栋鼓励的眼神后,才稍微放松了些,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磕磕绊绊地讲述起来。从如何发现王婶家茶树的异常,到想起用草木灰和烟叶水,再到如何配制、喷洒,以及后续观察到的效果。他讲得很朴实,没有太多修饰,但细节具体,充满了实践的真切感。
林国栋在一旁不时补充几句,解释得更清晰一些。周芳则安静地听着,偶尔给陈技术员的杯子里添水。
林薇也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看似在玩,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她注意到,这位陈技术员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还从随身带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钢笔,快速地记录着。他的眼神里,有专业性的探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当爷爷讲到用烟叶水杀虫时,陈技术员插话问道:“老同志,您知道这烟叶水里,是啥东西起作用吗?”
爷爷一愣,老实回答:“这个……老辈子传下来的,说是烟油子辣,虫子怕辣。具体是啥,咱庄稼人说不清。”
陈技术员笑了笑,在本子上记了一笔,解释道:“从科学上讲,烟叶里含有烟碱,也就是尼古丁,对很多昆虫是有触杀和胃毒作用的。你们这个法子,是有科学道理的!”
他这么一说,爷爷和林国栋都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了光彩!自家的土办法,竟然得到了“科学”的认可!这种被权威肯定的感觉,让他们瞬间信心大增,之前的拘谨和不安消散了大半。
“原来是这样!”林国栋恍然大悟,对陈技术员多了几分敬佩。
陈技术员合上本子,语气变得更为郑重:“林老同志,林科员,不瞒你们说,你们这个‘土办法’,虽然简单,但成本低,容易操作,最重要的是没有化学残留,符合现在提倡的……嗯,绿色农业的苗头。我们站里准备把你们这个经验,作为一个成功的案例,整理一下,争取在咱们县内部的农技通讯上发一下,向其他有茶园的公社推广。你们看,怎么样?”
在县里的农技通讯上推广?
这个消息,让林家人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家这点不起眼的经验,竟然能上“官方的报纸”?喜的是,这无疑是巨大的荣誉,是对他们最大的肯定!
“这……这当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林国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陈技术员,我们全力支持!需要什么材料,我们一定配合!”
爷爷也激动地直搓手,脸上泛着红光,连声说:“好!好!能让更多茶农晓得,少受损失,这是积德!”
周芳也满脸喜色,觉得自家这些天的辛苦和付出,都值了。
然而,陈技术员接下来的话,却让喜悦的气氛稍稍冷却了一些。
“不过,”他话锋一转,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技术干部特有的严谨(或者说,官僚式的程序化),“要上通讯,材料就得规范。光靠口述不行。需要一份比较详细的书面材料,包括发现过程、使用方法、具体效果数据,最好还能有点前后的对比情况。”
书面材料?数据?对比?
这些词对于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的爷爷来说,太过陌生和困难了。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求助般地看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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